一碗腌菜炒饭

2020-03-23 17:43   .   吴连生

在记忆中,我幼小时家里很少有白米饭吃的,因为家里孩子多,劳力少,我家是缺粮户,不能分配到足够的粮食让大人和小孩吃饱肚子。

春夏,父母去生产队上工,我们兄弟放学后就去田间地头,山野沟坎里去挖野菜加点白米煮粥吃,像红果菜、马齿苋、野芹菜等都是常吃的野菜。秋冬,就是蒸红苕,每天吃着苕,从秋冬吃到春天,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生产队秋收后,大部分粮食要上缴国家作为公粮,留下的一部分粮食要先分给余粮户,缺粮户不能足额分配到粮食,其实余粮户分到的口粮也是不够吃的,家家都是靠挖野菜和吃苕度日,村里有个顺口溜说:早上三碗苕,吃完往地里跑,中午苕三碗,吃完往田里赶,晚上苕过夜(吃晚饭),吃完去听个会!   

光吃苕的营养是跟不上的,会让人黄皮刮瘦,干活缺乏力气,母亲在每顿蒸苕时,在上面用一个塘瓷碗里蒸上一碗白米饭,米饭一半给父亲吃,因为父亲是家里的主劳动力,他在生产队每天能挣十个工分,挣得工分多全家从生产队分配的粮油物品才能度日,挣不了工分就是缺粮户,缺粮户是不能分配到生产队的足额的粮食;另一半米饭分给奶奶吃,奶奶年龄大消化不好,不能吃苕的,奶奶会把自己那一半的一半米饭分给我最小的弟妹吃,我们几个大点的孩子只能吃苕!记得每次放学回家,第一句话就是问母亲,今天吃什么?母亲说,吃苕。我耍着小孩脾气:不吃!母亲很坚决说,不吃就冇得吃的。无奈的我只能拿两个苕边吃边流着泪去上学。

其实,不能放开肚皮吃苕。那年我上初中,要在离家十几里地的小镇上学,每个星期日才能回家拿一回粮,但家里是没有粮食供我拿到学校吃的,只能用一个小黄书包装上一书包苕去学校,苕也是不能多拿的,拿到学校的苕每天要放在学校食堂的瓮子里去蒸,蒸前就在苕上面刻个名字,开饭时,各自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红苕,红苕当顿,吃多了消化不良,胃涨气,放响屁时遭同学嫌笑,不放吧,肚子鼓囊囊的,实在憋得难受。

有时实在是饿的不行又欠吃白米饭,就顺了别人的土钵蒸的米饭,吃完后把土钵扔掉,给同学造成不少烦恼,记得有一次饿急了,跑到生产队的农科所去偷西瓜,其实那时西瓜并没熟,就被我摘来准备吃掉,可是西瓜还没吃到嘴里,就被看西瓜的人抓住,看西瓜的人把我交给班主任老师,老师让我站到讲台边,讲述偷西瓜的过程,从此我下定决心不偷瓜。这事经同学传开后,母亲也知道,她什么也没有说,就在我过生日那天,特意多蒸了一碗饭,等我从学校回家后,她用小半碗腌菜炒了一碗米饭给我,吃着香喷喷的伴着腌菜炒的大米饭,我们兄妹四人围坐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吃到最后时,哥哥出其不意地把剩下不多的炒饭,一股脑儿扒进自己嘴里,顿时,弟妹们的哭声、笑声、责备声,充满那间六口之家的茅草屋。

在那个艰苦岁月里,这碗腌菜炒饭让我终身铭记,走出山村40余年,母亲的这碗腌菜炒饭是最好吃最有味道的,不论我走向哪里,吃着鱼肉海鲜,南北大餐时感觉不如母亲的腌菜炒饭的味道香!每当谈起故乡的往事,一定会回味母亲的腌菜炒饭的味道!记住了母亲疼爱儿女的亲情,就记住了故乡的养育之恩!这事成了日后生活中的一个经典故事!常与自己的亲朋好友们一起分享!

如今,母亲离我们而去,每当想起了她的腌菜炒米饭的味道,就记起小时候吃的苦和快乐!也记住了故乡的土地,就会更加珍惜当下的生活,在曲折的生活工作中遇到了不尽人意的事,只要回想起母亲的爱和故乡的恩情,就会迎着困难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