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那悄然消失的母校

2024-12-02 11:27   丁鸿鸣

红安网消息   母校,静静地住在每个人的心底,永远是一个温情怀旧的话题。促使我动笔写母校的,是不久前某知名小学隆重举办的百年校庆。

一个人的学习成长过程中,一般要经历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等阶段的学习培训,母校自然就不会少。但在正常情况下,人们在谈起母校时,更多地容易记起高中、大学阶段的母校,很少有人会聊起初中、小学时的母校。至于我们这一代人,很多是没上过幼儿园,又没读过研究生的,就更少了一些值得回忆的母校生活情趣。

记忆中,我的母校校址有点多。小学校址有两处,初中有四处,感觉初中三年是在流浪中度过的。直到读高中、大学,母校的校址才算稳定。

前不久,回了一趟红安的老家。偶然间,因到杏花乡铁炉村乡下办事而路过凉亭岗,这是我读初中二年级时的母校所在地。初中毕业后,几十年没回去过,这次来到凉亭岗,禁不住停下车来想仔细看看,尽管我在此只读过一年书。

远远望去,那曾经朝夕相处的凉亭岗中学的红砖黑瓦平房不见踪影,圆拱形的校门被拆了,眼前仅剩下一片废墟。再也听不见那一排平房教室里的读书声、笑声和歌声了,甚至那晴天扬起灰尘、雨天满是泥泞的简易操场也成为一片荒草地,这里从此再也不可能见到孩子们下课追逐戏闹的场景……

一路上郁郁寡欢,心里颇感难受,闷闷不乐地回到老屋,又极不甘心地开口问起哥哥来。他说:“现在农村再没那么多学校了,离县城近的就送孩子去县城上学,离县城远的就送孩子到附近的乡镇上学,其他的乡村学校大多是拆、搬、并、撤,本村的那所小学也早被拆光,完全见不到一丝旧迹。”

当问到我原来在杏花乡峨花咀学校读初中一年级的那间大教室时,哥哥笑道:“你们是那一届最独特、最奢华的学生,那间大房子只临时做了你们一年的教室,后来就废弃了。”准确地说,那是一间大礼堂。当时,我那一届初中一年级是临时增加的班级,而村小学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教室,就只好将校外礼堂临时挪作我们的教室,那是村里专供一千余村民开大会用的场所。

听起来够宽敞、阔气吧,你可尽情地想像一下:屋顶破漏、门窗透风的400余平米的超大空间里,并排坐着30余名12、3岁的初中一年级学生,这场面多壮观!夏日,晴天闷热,雨天漏水,苍蝇整天围绕着我们嗡嗡嗡,蚊子更是不甘落后,时不时地飞过来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来个亲密接触;冬天,雪花飘舞、寒风刺骨、沙尘飞扬,让人切身体验“寒窗苦读”的真实场景。而今,这间超级大教室早已被拆散,不见其踪影。但据不完全统计,在这间临时的超大教室里只读过一年书的30余名初中一年级学生中,有近一半的学生后来都受过更好更高的教育,并在各自岗位上有着不俗的表现。一个穷乡僻壤的临时教室竟然有这等出息!这既是这一届苦寒学生心里的荣光,也是那曾经短暂的母校历史上无比的荣耀啊!

读初一临时借读在峨花咀小学,初二便转到凉亭岗中学,初三上学期又借读在张家塆中学,下学期正式就读社直中学。难怪有同学开玩笑说:“我们的初中三年完全是在不停地流浪、迁徙中度过的。”

有人不禁会问:红安县城里有过一所社直中学吗?怎么没听说过?在哪里?知道这一段历史的人,可能真的不多。原来,那是在1982年,当时的红安县城关公社(今杏花乡)决定兴办一所直属重点初中学校,因而名为“社直中学”,第一期只招收了初一和初三各一个班级,每个班级各招40人左右。因校舍刚选定在朝阳巷的延伸段(今陵园大道与河坎村之间),距离城关公社办公区约200米处,属一片城郊农田菜地。因新校区暂时来不及开工建设,就临时让我们在张家塆中学借读了半年。

真想不到40年后的一个秋高气爽的假日里,居然还有人想着要徒步去寻找那初三时母校的旧址。

我的反常举动令身边很多人不解,就连老婆也开玩笑问我:“是不是当年在那里也曾有个姑娘叫小芳呀!”我认真地回答:“那个班有多少学生我都记不清,一个女生我都叫不出名字,更没说过一句话,哪来的小芳啊!”

老婆就喜欢看我那一本正经的受冤屈样子,高兴地笑得更欢了。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我的确不记得当时班里有多少学生,若是大致推算一下,估计不足40人。至于女生有几个,我就太对不起她们了!至今有印象的女生一个也没有,哪怕是模糊的印象也没有!

寻找那初三的母校旧址,还是有点费劲的。毕竟当今的县城多年前就改、扩建了,面积早已翻了几番。要追寻老街、旧巷的影子还真不容易!凭着儿时的模糊记忆,沿着朝阳街道向东走,道路扩宽了几倍,显得敞亮,顺眼瞧了一下左边,那曾经的城关公社办公区的旧址踪影全无,现已搬迁到发展大道,建成的是杏花乡政府的崭新大楼。横穿陵园大道继续往东走,那条路,仍然还是那么狭窄而拥挤,道路的左边就是那曾经的社直中学,现早已换成红安县实验小学朝阳校区的大红字校名,原先的那一排简陋的平房教室现已变成五层的现代化教学大楼。门卫老头坚守着紧闭的电动大门,不向外人开放。好在校园不大,一眼可窥全貌,根本搜寻不到40多年前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的痕迹所在。

我们知趣地继续前行,没走几步就看见杏花乡河坎村边的小桥旁行人如织,小商畈的叫卖声和小摊点的吆喝声,令街边小市场热闹非凡,商业氛围十足。

记忆中,河坎的村头水滩边有一口水井,桥下是一条小河,其实就是一条小水沟,现在已变成一条城中的排污水沟。但在当年,这里全是郊区农田、菜地,因没有自来水,流量有限的田间小水沟里的流水就成为我们这群穷学生的生活用水。尽管小水沟的卫生条件有限,但我们相信“流水不腐”,这水沟的流水就成为我们淘米、洗衣的生存水,也是我们因吃多了腌菜想喝水止渴时,可随时自取的天然“农夫山泉”。

一路向东,公路略有一点坡度,公路两旁时不时显示出的一些路牌或单位名称,如河坎村、五丰岗、杏花村,看着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当看到路左边有一块红安县实验中学五中校区的门牌,我停下有点酸软的双腿,站在电动大门前,见附近坐着几位年长的村民,于是我上前与他们闲聊并打听了一番。得知,五中是原张家塆中学搬迁下来后改的新校名,老校址还要往坡上走一段路,直到坡顶有“将军岭山庄”几个大红字的左下方,有一排毁弃的老房子,那就是老张家塆中学的旧址。

秋日的郊区,空气清新,艳阳高照。不知不觉中走了好几里上坡路,口干舌燥也加速着体力的疲乏,不得不放慢脚步,沿着进村的小道往下走。

瞧,眼前那口水塘边还有一口井,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井口边坐着一位约七十岁的老人,正在从井里提水上来,搓洗着大布床单和几件旧衣服。走到井边的树荫下,看到清凉的井水,口里早已没有干渴感。井边老人告诉我,这就是当年张家塆中学的那口老井,还有那口水塘。岸边那棵朴树和枫树是学校周边仅剩的两棵最长寿的树了,至少也有八九十年以上的树龄,听说还要挂牌作为古树保护起来呢。至于老学校的房子早已倒塌毁弃,没人看管了。

沿着老人手指的方向,我终于走到了张家塆中学老校址的跟前。老校址的正面,仍保留着一块较为开阔的平地,只是四周已布满成片的野草、杂枝,荒凉而凄惨是我的第一印象。最东头是我们曾坐过的那间最阴暗、潮湿的教室,前后墙壁上的水泥黑板布满灰尘、污迹,屋顶残存的梁柱朽木、残砖断瓦,随时都有下落的可能;房顶物坠落、破墙壁倒塌、地面毒虫毒蛇,这些都是潜在的高风险!看着眼前那一排倒塌的砖墙、满地的破瓦,我心中仍清晰地记得当年教室的模样,一种亲切感顿时涌上心头。此时的我,全然顾不上了,硬着头皮强行冲进当年的教室正中间,面对着残垣断壁,拿起手机赶紧对准前后的黑板、讲台方向抢拍了几张照片,就快速地跑出到场外,前后不到一分钟,唯恐出现意外。

我一边气喘吁吁地擦汗,一边又心惊胆战地庆幸没遇上那些危险。

追寻初中时母校的踪迹,心愿总算是达成,思绪却有些凌乱,心情有些沉重。独自站在山坡的高处,远远向县城望去,那里还有我在红安县一中读高中的母校,那校园的英姿焕然一新,处处蓬勃着满满的生机。然而,再一回首,初中时的母校,就这么静静地消失,曾经的上课钟声、晨读书声、戏闹追逐声,却渐已远逝,唯有在记忆深处方可寻到一丝久违的快意:我也曾经青春年少!

时段不同,母校的命运竞是如此判若云泥。事后,每当再与身边朋友们聊起母校时,也曾冷静地思考过,世间凡人凡事皆有其历史使命和时代价值的。也许那些母校是觉得早已完成了自己该承担的历史使命,是时候该让位,于是就悄然退出了舞台,默默地去支持新时代更好更快地发展吧。这么一想,心里也就释然轻松一些。

消失的母校,唤起深情的回忆。心中有母校,就像心里永远有母亲一样,纵使白发苍苍,依然感觉自己虽跨越万水千山,归来还是那个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