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茵陈,二月蒿,三月茵陈当柴烧”,这是流传在家乡的一句老话。茵陈是一位中药材,意思是说一月采集的茵陈药用价值较高,二月采集的药用价值稍微低些,三月份的茵陈基本就是柴禾了,没有药用价值。
在家乡的山坡上、田埂边到处生长着野生茵陈。茵陈,一年生本草,其形状像往日女孩子踢的毽子。年初生的茵陈矮矮的,汤圆大小,伏地生长,其枝叶一个模样,毛茸茸的,煞是可爱。到了三、四月,中间抽苔向上生长,底部依然毛茸茸的一团。记得小时候,大队“双代店”里收购茵陈,一角三分钱一斤。每天放了学,小伙伴们邀约在一起,到村子周围的山坡山洼里去扯,有时一次可以扯半篮子,有时只能扯小半篮子。晒干后几天扯的聚在一起,再提到“双代店”里去卖。换回一瓶墨水,一支毛笔或是一把小刀……,那时扯茵陈换学习用具的高兴劲儿还真是没法说的。
一次,我提了一篮子茵陈去卖,收购员说,没有晒干,晒干后再提来卖。其实是一个淘气的同学故意给我弄湿的。我极不情愿地将那篮子茵陈往店门外走,这时被与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土药室”(村卫生室)里的李医生看见了,连忙说:“细伢,来,卖给我。”于是,我提着茵陈走进了“土药室”,李医生连称也没称,直接给我一元三角钱,其实顶多只能卖八角钱。时间过去了四十多年,李医生给我的一张崭新的一元票子和六个明晃晃的五分硬币,时至今日还记忆犹新。在以后的岁月里,李医生也许忘记了这事,可我依然记着他倒我篮子里茵陈的样子:微微弯着的腰,慈祥的面庞以及他那宽大的前额……
回家后,我向父亲讲了李医生收购我的茵陈。父亲说,李医生采集草药后回来炮制中药,然后给贫下中农治病,这钱是他私人贴上去的,好人,好人。后来,我参加了工作,每每回想起这件事,总是难以忘怀:“双代店”替国家收购药材,要讲究质量,不能收购不干的药材,我对他们没有意见,也不记恨那个收购人员;李医生收购我的不符合干湿的药材是他的爱心使然。以后每逢有爱心和捐赠活动,我总是想起李医生的善举,于是,我慷慨解囊,哪怕三百、一百、五十、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