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作协荆楚作家走乡村——鄂豫皖革命老区行

2016-06-13 15:15   谭冰

大别山上红旗飘

——湖北省作协荆楚作家走乡村--鄂豫皖革命老区行

之一·谒拜红安

五月的大别山,草长茑飞,山花烂漫。

在共和国的版图上,红安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名字。

走进红安,就如同走进了一片神奇的土地。

走进红安,就如同走进了一段血与火的历史。

黄麻起义的铜锣,鄂豫皖反围剿的枪声,新五师抗日的呐喊,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号角,两百二十三位将军同一个故乡的传奇。

走进红安,就走进了一种疏离与空旷。绿水倒映着青山,红土怀抱着奇石,蓝天游弋着白云,在精神与信仰的天空,有谁见过这幅革命的史诗画卷?

沿着举水流淌的歌谣,一路西行,风从七里坪吹来,啼血的杜鹃花多想把那些盛开的故事一页一页地从昨天带来,让关注红安为什么这般红的人分享。红安,作为鄂豫皖革命老区,在历次革命战争中,为中国革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站在黄麻纪念园的纪念碑前,一首“小小黄安,人人好汉。铜锣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的歌谣一直让红安人骄傲。一座崭新的城市,从它厚重的文化和光荣的历史里,越来越清晰地走到时代的前沿,大别山的阳光照着红安的大地,这个鄂东的边城,正散发出炫目的神采。

散尽硝烟之后的红安更具有一种特殊的典雅,历尽岁月沧桑逐渐显示出了幽深的文化内涵。花朵与根须都在向着生命的方向伸展,被雾所掩盖的山脉,犹似火焰在血液里舞蹈,我们跋涉,倾听心灵的一次惊天动地的雪崩。

远处辽阔的天空使目光翻过了一座座高高的山顶,近处的牛羊静静地生活着,把大别山腹地一个个小小的院落守成了难分难舍的梦想。绿色的植被怀抱着村庄,命运里血一样流动的物质,养育了村庄里的方言,让许多人在不经意间离开的时候,还是那样深切地怀念着。为了寻找心目中的“香格里拉”,人们在这片宁静而神秘的红土地上流连忘返,在深山峡谷之间寻找,寻找那个生长精神与信仰的地方,寻找那群拿长矛背铁铳举着镰刀和锤子的红军,追寻那段波澜壮阔的红色之魂。将军的神韵,七里坪的博大,香山湖的静美,倒水河的旖旎,都需要你去近距离踏勘,去触摸,去感悟,去聆听那杜鹃花开的声音和山峦飘移的云彩,引导你走进高山仰止的幽深,感受凤凰涅磐的升华,在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仰望群星灿烂的天空和无数人群朝圣的天堂。

这次,湖北省作协“荆楚作家走乡村--鄂豫皖革命老区行”采风团一行三十余人分乘两车经武麻高速至红安八里上阳福路至红安县城,在黄麻起义和鄂豫皖苏区纪念园碑前举行启动仪式,集体向先烈们敬献花蓝,谒拜英魂。

每一次朝圣,内心就经受一次灵与肉的振憾。

我们徘徊在纪念园的展厅,耳畔不时回响《国际歌》的旋律,这是一个让人敬畏的地方。在这块传奇的土地上,诞生了董必武、李先念两任国家主席。这里,是鄂豫皖苏区的红色中心,是红四方面军的诞生地,是红二十五军的重建地,是红二十八军的改编地。从这里,走出了韩先楚、秦基伟、陈锡联、王近山等为代表的十四万不要钱,不要家,不要命,要革命的红军群体。闭上眼睛,我就看到了红军。他们居住在远处的田野里,飘飞在窗子外面的山岗,他们背着长矛大刀土铳,机警的眼睛里闪耀着墨绿色的光芒,千万个不断移动的火把照红了迎风飘扬的旗帜,此起彼伏的冲杀呐喊声盖住了花朵的绽放。

走进将军的故居和旧址,无不见证着他们的热血与梦想;曾经战斗过的旧址,每一片砖瓦,无不彰显着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每一棵草木,无不记载着红安革命斗争的光辉历程。 怀着崇敬的心情,走进天台山下的七里坪,走进长胜街,走进这个黄麻起义策源地。迎面而来的马头墙、店铺宅居、石板街面,无不静静地叙述着,轻微的呼吸声,孤独地守着一个却能打动整个世界的传奇。这是一条红色的老街,长度仅约一华里的普通街道,革命旧址却有18处之多。这里的每一寸石板都浸透着英烈们的鲜血和汗水,这里的每一堵墙壁、每一块砖石都刻有英烈们的誓言,每一件文物也都诉说着英烈们的故事,无论走进哪一幢房子,你都能依稀辨析那硝烟散尽后的印记和那风吹雨打的斑痕。长胜街厚重而又沉寂的马头墙,被雨水淋湿的石板上长满了苔藓,朝圣者们在石板路上行走,没有留下他们的足迹。仰望天空,在云朵下面,深红色的泥土散发出热气。一片土地,因为革命,使得那些褐红色的石头上的痕迹,充满了一种无法解读的灵动,与英烈们相对,揣摩当年他们那勃发的英姿,体会那段不同寻常的峥嵘岁月,感悟英烈们的苦乐年华,追寻理想与信仰的崇高。

我们在树叶之间行走,伫立在鄂豫皖苏区中心烈士陵园,低头凝视墓碑上那一个个鲜红的名字,身心已穿越到了八十年前的那场血雨腥风的激战中。行走在鄂豫皖革命老区的每一寸土地上,汉口召开的八七会议精神,“九月暴动”敲响了震惊全国的“黄麻起义”的铜锣。黄安战役的胜利,七里坪红四方面军的成立,动摇了国民党反动派在鄂东地区的统治根基。鄂东工农红军在三次“反围剿”的斗争中得到了发展和壮大。总兵力由起义之初的1400人发展到两个军即红四军和红二十五军总兵力约三万人。蒋介石恼羞成怒,调集30余万兵力于1932年夏季对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发起了第四次大围剿。鄂东军民在徐向前同志的领导下,不要钱,不要家,不要命,要革命的牺牲精神,与国民党反动派展开了殊死博斗。由于张国焘的左倾盲动主义的严重干扰和敌我力量的悬殊而归于失败。红四方面军西征之后,时任鄂豫皖边特区委员会委员的吴焕先,将四方面军留守鄂东的5000余人组织起来,重建了红二十五军,另一支由鄂豫皖省委常委高敬亭重新组建了红二十八军,继续坚持鄂豫皖地区的武装斗争。1934年,由于敌强我弱,第五次反围剿的斗争失败。红军内部开展肃反运动,一大批革命同志倒在七里坪八一村王锡九垸一个叫黑洼的地方,据当地的百姓说,每逢下雨,从黑洼那山涧里还淌出浅红色的水渍。斗争处于最困难的非常时期,红二十五军遵照中央的决定被迫向西实行战略转移,开始了历时10个月的万里长征。长征的胜利,宣告了国内二次革命战争的胜利。歌曲“十送红军”,曾记录了那个时代让人不得不惊叹的红安,她真是一位天下最伟大的母亲,为中国革命的胜利献出了14万儿女的生命。

翻开厚重的历史,隆隆的枪炮声,仿佛在耳边回响,英烈们顽强抗敌、不畏牺牲、不胜不休的英勇身姿,仿佛就浮现在眼前。歌谣升起来了,众多的语言吟唱着一曲由七里坪小学教员创作的《八月桂花遍地开》,从红安唱遍全国,从那时唱到了如今。

肃穆在苍松翠柏里的烈士陵园那面革命烈士纪念墙面前,面对这样一个创造历史的英雄群体,英雄的黄冈人民作出了血的奉献,是他们在中国革命史上为黄冈写下了一页悲壮的辉煌。

我的眼泪在耳边淌成了一条河流,红得灼人的杜鹃锦缎一样铺在大别山上,像猎猎飘扬的红旗。天空依然很高,那些星星在神灵居住的天堂里打着灯笼和火把,企图在故乡的草地和城市,散发出天宇的光芒。

面对这块神秘的土地,我将会去收藏一切与生命有关的事物或故事,让行走的脚印渐渐发烫,并且绽放出精神与信仰的火花,鼓动着我不息的思想激越,一次又一次穿越在历史与现实之间,宣示一种向望,让路在高山与峡谷之间,不断地指向远方。

之二·感悟大悟

离开七里坪,沿着红色旅游公路,我们向大悟山行进。大悟是徐海东将军的故乡,宣化店也是解放战争打响第一枪的地方。车子奔驰在麦子耀眼的光芒照映的村庄,山与山连成的黄色脐带,遍布成庄稼一样的宁静,在这种宁静的缝隙间,我们走进将军纪念馆。徐海东是一个农村贫苦窑工,近代中国因阶级压迫造成的深重苦难,在徐海东身上有最鲜明的体现。他年轻时,有一次挑着瓦盆到外乡卖不出去,冻饿得晕倒,一位农妇给了碗热粥才活下来。苦大仇深的他,一旦听到共产主义的宣传,便会为改变自身和本阶级的地位而拼命战斗。代表反动地主利益的国民党当局,不但残酷镇压这些反抗者,对他的家属也进行株连报复。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于1936年到陕甘苏区采访徐海东时,异常吃惊地听到“国民党军一共杀了徐家66人”,他的“27个近亲,39个远亲”“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甚至婴孩都给杀了”,斯诺就此懂得了什么是中国的阶级斗争。毛泽东曾高度赞扬他是“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人”,是“工人阶级的一面旗帜”。这是一个用自已的生命抒写生命史诗的人。面对着他们和历史一起变老的脸,作为后来者,我们没有理由不记得他们献给革命永恒的微笑。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快,快得让人抓不住一个细节。有时侯,人会独自望空兴叹,在愁闷与烦忧的一刹那,觉得自己很渺小,忘却了存在的意义。

下榻新城区的泉水寨酒店,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推开窗子,满目的翠色,令人心旷神怡。青绿的山丘蜿蜒起伏,山路白亮而又纤细。群山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宣化店,让人浮想连翩。

街道两旁夹竹桃沐浴在晨光里,我们显得格外精神。走进中原突围纪念馆,心情澎湃。纪念馆座落在宣化店河西村的湖北会馆内。馆内分别是周恩来与美蒋代表谈判、宣化店十个月的战略坚持和全面胜利的中原突围三个陈列。这里,是 宣化店谈判旧址。会馆坐北朝南,二进五间,左右厢房三间,中间花园。1946年,周恩来与李先念在这里与美蒋代表进行谈判,商讨和平问题;其后,蒋介石撕破和平面皮,向解放军进攻,中原部队在这里展开“中原突围”战役,打响全国解放战争第一枪。

1946年6月,中原突围前夕,李先念司令员任命张体学同志为中原军区警备司令,执行掩护主力向西突围,在宣化店唱“空城计”的特殊任务。张体学同志先是与敌周旋,巧唱“空城计”,在完成掩护主力部队突出第一道防线后,他率部向东突围。部队冒着枪林弹雨,杀出重围,战斗非常惨烈。突围开始,战斗从早打到晚,一日九仗。许多突围出来的战士说,我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独二旅九死一生,杀出重围,部队抵达安徽岳西冶溪河,成功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这就是李先念领导的中原军区部队在宣化店打响了解放战争第一枪,成功突破了美蒋30万大军的围剿。

从宣化店到芳畈镇的白果树湾新五师司令部旧址,我们的车队在山腰跳跃,牵着我们的呼吸与目光,把你引向一个又一个幽深莫测的地方。虚构的山高水长,柳暗花明,风吹雨打,那是内心的关山秋月,曾经的金戈铁马,会让你渐渐淡忘了红尘俗世。离开的人都离去了,留下的是青山,是岩石,是午夜的街道一条灯光的河流。

之三·红色乘马

是谁在一遍又一遍地叙说着他们的故事,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夜空,焚毁的屋檐从墙头轰然倒塌。你究竟在寻找什么?是内心深处火光冲天,照见了刀光剑影,还是峰烟的气息充塞于天地之间?一盏马灯,发出淡黄色的光,共产主义的幽灵漂洋过海,游弋到乘马。乘马的农民革命热火朝天,村村寨寨铜锣响,山山岭岭红旗扬。黄麻起义的枪声,揭开了共产党独立领导的中国长江以北地区的革命战争大幕,红色风暴席卷鄂豫皖,在“斧头劈出新世界,镰刀割断旧乾坤”的乘马岗生成了风暴的中心,从乘马同一个乡镇走出了王树声、王宏坤、许世友、陈再道等26位开国将军,他们肩负着历史的重任,给乘马的昨天以光荣,给乘马的今天以骄傲。一部厚重的历史总是让人高山仰止。她撩拨着万千后来者的心旌,牵引着朝圣的步伐,从四面八方而来,从千里万里而来,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他们对乘马这片土地的敬意。

今天,当我们循着乘马会馆斑驳的青墙、光滑的石阶,抚摸着杨泗寨、得胜寨的断垣,我们依稀还能听到枪林弹雨的呐喊,走在乘马会馆的展厅,最令我惊讶的是几个小学生穿着军装给我们讲”三条半枪闹革命, 二十六将出乘马,黄麻起义策源地, 全国将军第一乡”的故事。

走在乾隆年间建造的这座佛教庙宇里,我仿佛还能听到被当地绅士改为学堂的乘马会馆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王树声在这所小学担任校长并加入党组织。在这里,麻城第一个党支部成立,在这里,曾是中央农讲所学生军指挥部旧址,乘马会馆是毛泽东早期武装斗争思想在农讲所唯一一次实践的历史见证,是黄麻起义的策源地。乘马岗是鄂豫皖红军之源,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孕育了成千上万的英雄儿女。我就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走进了第二故乡麻城,在512军工厂,我有机会看了描写王树声大将的电影《征战豫西》《生死腾格里》,电视剧《血战万源》《强渡嘉陵江》等再现英勇善战的上将王宏坤的战斗故事,电影《血浴羊山》则讲述了骁勇将军陈再道的传奇人性,一部影响了一代人的电影《闪闪红星》,就是以鲍先志将军为原型创作的真实写照。

在乘马岗,我的阅读仿佛是一片叶子,在层层叠叠的高山与幽深的峡谷里,被强烈的紫外线照射着。在这个数百年来一直远离文化中心的边镇,闯进了一种共产主义思想,使人们的心灵很夸张地敞开了。

来乘马的路上,天,一直下着雨。到了乘马,雨停歇下来,我们走在他们曾经站过的高高的山岗,他们的歌声催生了杜鹃花红的美丽。我们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岩石上,血液里奔流着沸腾的渴望。在一个他们早已看见,却不愿说破的地方,指引我们去寻找丽日春和的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