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四月,一夜风雨后,绿润红褪。无意中得知,此时红安天台山近万亩野樱花开得正盛。周末,在某些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驱车前往红安。
粉色的桃花、红色的杜鹃花、白色的樱花,一路湖光山色,一路繁花似锦。这寂寂深山中的美景让人想起白居易的诗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红安天台山是佛教天台宗创立人智者大师最初出家得法之地,并在群峰之巅建有赤城寺。明代,赤城寺更名为天台寺,千百年来信众如云,香火鼎盛。清末民初,被毁于战火,仅存少数遗迹。2004年,现任住持悟乐法师开始在距原址不远的半山腰重建红安天台寺。
踏进寺院远远望去,嫩绿的树丛中是一栋栋明清建筑风格的楼宇,整个寺院犹如一座精巧的江南私家园林。寺院立面采用中国传统的青、白两色,明显有别于国内大部分寺院红墙黄瓦的建筑风格,而天王殿背后的大雄宝殿的造型也格外引人注目。
一些孩子因各种因缘进入红安天台寺当小沙弥,和学校一样,他们不仅要学习佛经、修身养性,还要学文化课和各种乐器。根据各自的情况和愿望,随时可以还俗,重新过普通人的生活或是选择继续出家,他们的老师是毕业于武大等名校的年轻僧人。
在这里,我遇到年龄最小的沙弥名叫般若,他年仅五岁半,几个月前跟随姑姑从北京来到红安天台寺。和其他师兄嬉戏时,他也会哭闹耍赖,但每天早晨五点,他都会准时起床上早课,看到他虔诚合十的样子,让人感动不已。
这里的井为什么上面是正方,下面是八角型呢?看到我们困惑的样子,年轻的比丘师父指点说,天台有三禅:“天台禅乐、天台禅茶、天台禅林”。在寺院中,一切相都是为了接引有缘人,佛教建筑形式也是一种表法。青和白两色意喻戒心清净;而大雄宝殿的造型则寓意天圆地方,四方表达四圣谛,即“苦、集、灭、道”;八角表示八正道,即佛弟子修行的八项内容:“正见解、正思想、正语言、正行为、正职业、正精进、正意念、正禅定。”
在如此严谨的教风熏陶中,红安天台寺俨然成为一个传说中的“君子国”:热心的老居士菩萨抢着帮我提行李、嘘寒问暖;和我同屋的一位中年比丘尼师父一再表示歉意,说刚出坡回来,没有时间帮我收拾床铺;年轻的师父们会卷起袖子争抢着干最苦最累的活儿,过堂的时候,把热饭热菜让给其他人先吃。
在这里,最常见的一个场景是,对方垂目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好意思呀!我们做得不好”、“阿弥陀佛,感恩您的付出。”在这样的氛围带动下,我们也变得恭敬谦和起来,向他们频频合十表示感谢。
几天前,一位河南的居士刚给寺院捐赠了1000株核桃树苗和1000株石榴树苗,所有的树苗按照标准需要浇水300桶,每桶18升。从七八岁的小沙弥到六十多岁的老人,大家全员动手,分工合作,一趟趟往返山间给树苗浇水。每天忙到中午,一些比丘、比丘尼师父以及小沙弥们才拿着工具、穿着套鞋陆续返回寮房换衣服吃饭。
饭后,客堂的知客师正泽师父指着对面的山坡,欣慰地告诉我们:“你们看,那些是我们种的红豆杉和银杏树呢!”千年正法道场,十方建设十方用。十年、一百年、一千年后,这些树儿一定都枝叶繁茂了吧?那时的红安天台寺又会是什么模样?
“僧皆如来子”,在这里,佛弟子都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还疼吗?”已经受过戒的师兄们对新受戒沙弥十分呵护。
禅乐学僧们不仅要参加寺院正常的佛事活动,还要接受日常的排练,坐长途车到武汉上课、观摩演出,为此,他们必须付出超负荷的努力。然而,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提到自己出家的因缘,这些毕业于国内各大名校或是曾在国外留学过的年轻僧侣显得非常淡然。不是为了逃避世间的种种责任,也不是为了贪求名闻利养,只为“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这种力量支撑他们放下一切世间名利,来到这深山中身着百衲衣清苦修行。这种信仰使得他们的禅乐宁静安详,令听闻者充满无限的法喜。
作者简介:
惠雯(李黎),天生乐观主义者,喜布衣素食,好侍花弄草,热爱简单舒适的小日子。 走遍全国各地,留意人世间好风景,信仰生活需要一颗禅心去发现美好。历任旅游杂志主编、某省佛教协会的会刊编辑主任,创办过禅生活类杂志。曾在众多报纸杂志上开设过旅行专栏、素食艺文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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